阿的发都了。这里是除了十步以外都看不清,上,下,四周都团团围绕着象云一样的东西。风过,从云的稀薄可以隐约看一块大地来,然而后面的那气,又填实了这空了。阿昏昏的,说不、那恐惧来,因为非常之象有几次的梦境,她看见那向她涌来的东西,她吓得无语的躲在石龛里,动也不敢一动。正在这时,她仿佛又看见那路上,正走来二个人影,并且象极了她所想望的人,于是她又叫着跑下去,然而依然只有大气围绕着她。她苦恼极了,她疲惫极了,却还打着勇气从半山亭绕到赤庵。庵里蹿两条大黄狗朝她吠,她才又转到喜雨亭。到喜雨亭时,白堤已显在灰的湖里,而玛瑙山居的屋是更清晰的,又被许多大树所遮掩的矗立在那路旁的山嘴上。她看着那屋又伤起心来,而且哭得很厉害,大声的咽着。
她想起昨夜的挨打,她不知这打是找不到偿还的。她很恨,又不知恨谁,似乎那男人也不好。而阻碍她的是阿婆,是所有人,实实在在确是小二阻碍了她。如若她不嫁,那自然别人不能藉她是有丈夫的人而拒绝别人,她真有恨小二了。她又无理由的去恨那男人,她为他忍受了许多沉重的拳,清脆的掌,并且在清晨,冒着夜来的寒气;满山满谷的跑,跑得昏脚,而他,他却不知正在什么地方睡觉呢。既然他并不喜她,为什么他又要去捉她?现在她是不知怎样来置自己了。当她趁着一曙光跑家门来时,她是没有料到她还该带着失望和颓丧又跑转家门去的。但是无论如何她总不能便留在这山上而不回去。假使竟象她所想的,那男人便在这有着雾的清晨而把她带走不是好的事吗?
雾还没向山退完时,纷纷的细雨就和着她的泪一同无主的向四方飘。葛仙祠的老士在这时趿着草鞋下山来了,是往昭庆寺去买豆腐的,看见阿坐在石磴上不住的哭,就问:
“一清早,什么事跑到这里来哭?小心受凉了,要病的!”
阿觉得有人正在可怜她,反更伤心了。
士等了她半天,不见她答应,而且哭得更有滋味一样的,便手着竹篮,从石级上又走下去,里一边说:
“好,我去叫小二来。”
“求你!不要说,我上就回去。”她起了,一把抓住了那士。看见他已了,自己才向山下蹿去,但立即又转过来,加上一句叮咛:“青石师父!求你呵,不要说起这回事吧”
于是她一边拭着泪,一边连跑带的回到家里去。小二问她到什么地方去了,她说到厕所,砰的一下,小二又打了她:“你这娼妇,又扯谎!我就刚从厕所来。”
她不声,转到厨房去煨早粥。打开厨房的侧门,她看见隔那粉红窗榷还没掀开,依旧静静的垂在那儿。
第三章
一
自从这次挨了打后,阿就不再挨打了。虽说阿婆还是不快活她,却找不她的错来。小二有时觉得她近来更其沉默了,又瘦得可怜,想去问问她是否有病,而又为她的冷淡止住了。说恨她没有讲话,又说不,所以小二只好也默着。常常当两夫妇单独在一块,阿就装睡着。小二也知,有时受不了那静默,就站起走到院坝去。在阿自己看来,或是在什么人跟中看来,她都太够柔顺了。然而在家的空气中,总还保留着一隔阂,如同在平地上的一很的沟。就是说无论阿怎么在耐心的作,那耐心却只能表白她的心的倔,而阿婆,大嫂…一切人都看那倔的心,是跑得离这家非常之远了。
其实在她自己呢,她是不愿再计较到这些事了。她也不再希望,她觉得一切都无望。她想:“也好,就如此过一生吧!象我一样的命运,未必会没有!”
然而她却并没有就不再继续她的梦幻。从前在这梦幻中是咬着一颗跃的心,极望她梦幻的实现,现在呢,现在却只图能在梦幻中味一快乐的甜意,作为在清醒时所到的悲凉的藉就算了。但在夜静后,所现的一丝笑意,能抵得从梦境里醒来后的一声叹息吗?那萦回在黑暗的寂寂的小房中的叹息,使得她自己听来都到心悸,而又着泪,她自己也不懂为什么那叹息会发那样悲凄的音。
无论什么人都是如此,在一追求中去生活,不怕苦恼得使你发颠,然而这苦恼却在另一方面又有别一力去安你那一颗中的心。只是象这,象阿一样,只能在无人去扰搅她时,为自己愿意找可以暂时麻醉那悲苦的心灵,便特意使自己浸沉在一已认为不必希望的满生活的梦境里,真是想不补救的可怜!
阿偶尔也一望那对屋的人,常常穿一件大衫在游廊喂鸟的女人,不过瞬间她就掉转光来,似乎怕看见什么可以刺痛她心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