羡慕的女人的内的生活,从那之中看人类的浅薄,人类的可怜,也许阿又非常安于她那能忠实于她的生活的一切作了。
阿看轻女人,同时她就把一切女人的造化之功,加之于男了。她似乎是这样以为;男的好和歹,是男自己去造成,或是生来就有一定。而女人只把一生的命运系之于男,所以阿总是那样想:“假设他也正是属于那一穿洋服,拿手的人,就好了。”
然而这希望是无望,阿也早就不再去希望了的,所以她现在只是对于每天逛山的男人,很细心的去辨认,看是属于那一类的男人,而对于那穿着阔气的,气概轩昂的,则加以无限的崇敬。至于女人呢,她已只存着一嫉妒,或拿着来和自己比拟,看是否应不应有那两太不相等的运命。慢慢的,她就更浸在不可及的幻梦里了。
六
白天,她常常背着家人跑到山上游人多的地方去,不过从始至终永久都没人去理睬她。她总希望有那末一个可的男人,忽然在山上相遇着,而那男人就了她,把她从她丈夫那里,公婆那里抢走,于是她就重新起人。她又把那所应享受的一切梦,继续的下去。她又糊涂,又少见识,所想的又脱不了她所见的一些据,有时竟想许多极不相称的事。然而她依旧在山上走,希望凭空会掉下什么福乐来,或者不意拣到一个钱包,那里面正装得有成千成万的钱,拿这钱去买地位,去买衣饰,要怎样,便怎样,不也是可能的事吗?但那钱包似乎别人都抓得极,而葛岭上也决不会有金窖银窖等着阿去挖。因之,阿失意极了,也辛苦极了,反又兴奋着,夜晚长久不能睡,听到枕畔的鼾声,更使得她心焦。不觉的也变得很烦躁。譬如,阿婆骂了,就乘机来痛哭,怄了一小气,总要跑到院坝里大柳树下去抹泪,连公公也看不过,常常叹息。侄女们看见她没有一喜悦相,也不去惹她。大嫂总嫌她懒,跑到隔家去数说。三再也不转来了。就是三转来,不也只能更给阿一些不平吗?阿是除了那梦幻的实现,什么也不能给与她的需要。
那梦幻,终于来到了,但于阿是得的什么呢?
一天,阿正穿一件布单褂在垸坝里迎风坐着,那黑儿就汪汪的吠了起来。转过来,阿正看见间洋房的那一对还和另外一个颇的男人,从溪沟那边越过她这边来。她于是就站起来看。那女人,只穿一件长坎肩的女人,举着那柔的,粉红的手膀,就朝阿摇了起来。阿不知那另外又送过来的笑脸是什么意思,心悸怦的,脸就红了,也不知怎样去回报才对。
三个人很大方的就走上她坪坝了,并朝她走来,她起先非常怕,看着几个异常和气的脸,也就把持住了。
“你姓什么?我听见别人叫你阿,阿是你的名字,是不是呢?”女的那个更走近了她。
两个男人在互相说着阿连一个宇也不懂的话。
阿脸红红的了几下。
女的继续又来问着她的家里人,和她的年纪。
阿只觉得那两对正视到自己浑的光的可怕。阿想躲回屋里去。忽然她又想到莫非那男,就是她所想象的那个,于是她心更了。她望了那人一,颇,很黑,扁平的脸,穿着的却非常讲究。阿睛似乎正有着什么东西在烧着一样,焦痛得又垂下来了。她这时只想就随着那人跑去就好,假设那人肯递过一只手来的话。时间在她似乎非常走得慢了,她担忧着,恐她会被什么人瞥见了会走不成。其实阿招嫂就在门边瞧,囝囝还在院坝那端玩。而阿婆这时也看见了。走屋来就喊她。
她一听到喊声,就又朝那男人望了一下,好象了无穷的怨怼一样。那女的呢。却反走在阿前边,在同阿婆招呼。阿婆也笑的走了拢来。阿婆又令她搬几张矮椅来给客坐。两个男人也同阿婆说得很熟了。
闲话说了半天,那女人的机伶丈夫望了阿一,才又向阿婆说
“我们想拜托你一件事,希望你总要帮到这个忙…”
“总要竭力的,请说是什么事吧!”阿婆不等别人说完,着来说话,显然很有兴味的样。
那人又踌躇了一下才又接着说下去,其余两人都着微笑在听他说。
“这位先生,”手拍了一下那黑个儿“是住在哈同园,是国立艺术院的教授,是教学生画画的。现在他们学校想请一个姑娘给他们画,每月有五十几块钱。这事一也不要的,没有什么难为情。我们觉得这位姑娘就很好,不知你们肯不肯答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