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
慕蓉支孑然一shen，呆痴痴地垂着脑袋，步履沉重地回到韩家寨上来。

走进集tihu大祠堂的时候，她仰起脸向程旭那间小木屋子凝望了一yan。小木屋子里没有油灯的光，黑dongdong的，显然，程旭没有回到这儿来。

慕蓉支长叹了一口气，推开灶屋的大门，木然无神地走了进去。

当她走进自己那间寝室的时候，木床上吱嘎嘎响了一阵，周玉琴的嗓音响了起来：

“支，你回来了吗？”

慕蓉支没有回答。一gen火柴“嚓”一下点亮了煤油灯。因为大队里规定十点之后熄灯，知识青年们的床tou，都备着小小的煤油灯。油灯的光焰tiao跃了几下，闪亮起来，慕蓉支抬起tou来，看见周玉琴和刘素琳两个好朋友坐在床沿上，还没睡觉。周玉琴扬起白净的小脸，关切地望着慕蓉支；刘素琳沉着脸，一脸的不满意，用责备的目光盯着慕蓉支。

慕蓉支的神态，叫这两个姑娘都大大吃了一惊。她像两天三夜未睡觉一样，脸se发青，目光迟滞，乌黑的tou发垂落下来，发丝上沾着颗颗晶亮的雨珠子。浑shen上下，都给雨打shi了。

这副可怜相，叫两个好朋友都不忍心责备她了。周玉琴站起来，给她倒了一杯开水，递给她。刘素琳从塑料细绳子上拉下mao巾，送到她脸前。

慕蓉支一手拿茶杯，一手拿mao巾，既不ca脸，也不喝水，只是颓丧地一pigu坐在板凳上，yan神木呆呆地望着屋角落。

还是刘素琳忍不住，她坐到慕蓉支shen旁来，转过脸，望着慕蓉支俯下的脸盘，耳语般问：

“你把那个消息告诉他没有？”

慕蓉支显然还没从与程旭的争执产生的忧虑中回过神来，她默不作声。刘素琳推了推她的肩膀，又重复了一遍，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：

“嗯。”“你…”刘素琳的声音骤然大起来，慕蓉支chu2电般抬起tou来，看到刘素琳惊骇气愤的模样，她的嘴chun动了动，好像在问：怎么呐？

刘素琳放缓了点口气，责备dao：“你怎么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呢？这是xie密，你懂不懂？严重的xie密，这是有罪的。他人呢？”

慕蓉支摇摇tou，表示不知dao。

“跑了？”刘素琳大吃一惊。

慕蓉支用肯定的语气dao：“他不会跑。”

“你敢担保！”刘素琳很不满地放大了声音，气乎乎地讽刺dao。

“敢！”

刘素琳的脸往后一仰，不认识慕蓉支似的瞅着她。她满以为自己这句话能将住慕蓉支，没想到，慕蓉支会如此答复她。好像程旭的事儿，就由她决定一般。不过，听说程旭不会逃跑，刘素琳又松了一口气。只要罪犯逃不了，人家就不会追究谁走漏了消息。好在这件事整个集tihu都知dao了，怪也怪不到她一个人tou上去。

“慕蓉，我真不明白，你对他这么忠心干啥？”周玉琴走到慕蓉支跟前，开始规劝起来：“程旭用什么妖术魔住了你呀？使你对他这么好！论人品，论相貌，论才气，论家ting，他哪一点及得上你。东不选、西不选，你选上个他？天地之间这么大，你当真还找不到一个相pei的人吗？真是！”停了停，见慕蓉支不吭气，周玉琴继续掀动两片上翘的薄嘴chun接着说：

“我是相信实惠的人，找男朋友嘛，也要实实际际。现在我们都是知识青年，别看这三年在韩家寨呆着，过个十年八年，命运这gu风还不知把我们chui到哪个角落里去了。支，你别看我同章国兴好，那也只是比一般同志接近罢了。再要往shen发展，我却不允许哩！你，你又何必呢？就算你和程旭前段比较接近，这会儿，听到他要被捕的消息，你该赶快回tou呀！”

周玉琴的话倒恰像她的xing格，实实在在的。她不像有些知青那样经常发牢sao，但也不多讲大dao理。她认为，讽刺、讥诮生活中的某些现象，用非常尖刻的语言，喋喋不休地发牢sao，表示自己见解独到，有水平，实际是最愚蠢的。同样，她认为嘴tou上老是挂着大dao理，开口阶级斗争，闭口政治路线，捕风捉影、想尽办法要对人上纲上线的人wu，也是十足的小丑。她觉得，面对现实生活，能应付、能周旋，能解决一点实际问题的青年，才是值得敬重和钦佩的。不能zuo到这一点，至少也该是手脚勤快，会zuo点家务事的小伙子，像章国兴那样的人，才中她的意。至于那些又懒惰，又爱chuiniupi发牢sao，大事zuo不来，小事又不zuo的人，是她最看不起的。她本着自己zuo人的准则，日复一日地打发着cha队落hu的岁月。集tihu分家之后，莫晓晨和常向玲两个人首先开创了恋爱对象合在一起吃饭的“风”之后，章国兴曾经几次向周玉琴提chu来，他们俩也合在一起吃饭，周玉琴断然拒绝了。她照旧和刘素琳、慕蓉支在一个锅里吃饭。只有在很少的时候，男社员收工迟了，或是章国兴为生产队chu差回来晚了，周玉琴才招呼他过来吃一顿饭。人们私底下常常议论到她的jing1明和得ti，不像对莫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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