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
上海，上海是东方的ba黎…

我曾zuo过ba黎的梦，维也纳的梦，罗ma的梦…我曾立定了志愿，将来要到这些有名的都城旅行，或者瞻望现存的繁华，欣赏mei丽的景wu，或者凭吊那过去的，令人神思的往迹。但这些都城对于我，都不过是繁华，伟大，庄严而已，我并没幻想到在它们之中有什么特别的，神异的趣味。它们至多是比彼得格勒更繁华，更伟大，更庄严罢了。

但是当我幻想到上海的时候，上海对于我并不仅仅是这样。中国既然是古旧的，庞大的，谜一样的国度，那么上海应当是充满着东方se彩的，神奇而不可思议的，一zhong令欧洲人发生特别趣味的都会。总之，在上海我们将看见一切zhongzhong类类的怪现象，一切古旧的，东方的异迹…因此，当我在中学读书的时候，读到中国的历史和地理，读到这在世界上有名的大城，不禁异常地心神向往，而想要在无论什么时候，一定与上海有一会面的因缘。

呵，现在我同白gen是到了上海了，是踏到中国的境地了。中国对于我们并不是那般的不可思议，上海对于我们并不是那般的充满了谜一样的神奇…而我们现在之所以来到这东方的古国，这东方的ba黎，也不是为着要zuomi月的旅行，也不是为着要亲一亲上海的面目，更没有怀着快乐的心情，或随shen带来了特别的兴趣，…不，不！我们是不得已而来到上海，我们是把上海当成旧俄罗斯的人们的逋逃薮了。

不错，上海是东方的ba黎！这里巍立着高耸的楼房，这里充满着富丽的，无wu不备的商店，这里响动着无数的电车，ma车和汽车。这里有很宽敞的欧洲式的电影院，有异常讲究的tiao舞厅和咖啡馆。这里欧洲人的面上是异常地风光，中国人，当然是有钱的中国人，也穿着mei丽的，别有风味的服装…

当我们初到上海时，最令我们发生兴趣的，并引以为异的，是这无数的，如一zhong特别牲畜的黄包车夫。我们坐在他们的车上面，他们弯着腰，两手拖着车柄，跑得是那样地迅速，宛然就同ma一样。这真是很奇怪的事情。我们不曾明白他们如何会有这般的本领。

再其次使我们发生兴趣的，是那些立在街心中的，toubu扎着红巾的，shen量高大的，面目红黑的印度巡捕。他们是那般地庞大，令人可怕，然而在他们面bu的表情上，又是那般地驯服和静默。

再其次，就是那些无数的破衣褴褛的乞丐，他们的形象是那般地稀奇，可怕！无论你走几步，你都要遇着他们。有的见着欧洲人，尤其是见着欧洲的女人，讨索得更起劲，他们口中不断地喊着：洋太太，洋太太，给个钱罢…

这就是令我们惊奇而又讨厌的上海…

我们上了岸的时候，先在旅馆内住了几天，后来搬到专门为外国人所设的公寓里住。米海诺夫伯爵夫人同我们一块，我们住在一间大房间里，而她住在我们的隔bi——一间小房间里。从此我们便liu落在这异国的上海了，现在算起来已经有了十年。时间是这般地迅速！…我们总是希望着上海不过是我们临时的驻足地，我们终究是要回到俄罗斯的，然而现在我的命运已注定了我要死在上海，我要永远地埋恨于异土…天哪！你怎样才能减少我的心灵上的苦痛呵！

我们从海参崴跑chu来的时候，随shen带了有相当数目的财产，我们也就依着它在上海平安地过了两年。至于伯爵夫人呢，我没便于问她，但她在上海生活开始两年之中，似乎也很安裕地过着，没gan受着什么缺陷。但是到了第三年…我们的生活便开始变化了，便开始了羞辱的生活！

当我开始gan觉到我们的经济将要耗尽的时候，我cui促白gen设法，或寻得一个什么职业，或开辟一个什么别的来源…但是白gen总是回答我dao：

“丽莎，亲爱的，这用不着呵。你没有听说波尔雪委克已经起了内讧吗？你没有听说谢米诺夫将军得了日本政府的援助，已经开始夺取西伯利亚了吗？而况且法国…mei国…英国…现在正在进行武装干涉俄罗斯的军事联盟…丽莎，亲爱的，我相信我们很快地就要回到俄罗斯去的呵。我们没有焦虑的必要…”

但是白gen的预言终于错误了。波尔雪委克的俄罗斯日见qiang固起来，而我们的生活也就因之日见艰难起来，日见消失了确定的希望。

我们静坐在异国的上海，盼望着祖国的好消息…白gen每日坐在房里，很少有chu门的时候。他的少年英气完全消沉了。他终日蹙着两眉，不时地叹着气。我们的桌子上供着尼古拉皇帝的肖像，白gen总是向它对坐着，有时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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