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带你去找吧。他可能到外面看书去了。”姑娘显得十分情。
他瘸拐着,跟着姑娘走了好几个地方。都未找见。
“您找我哥哥有急事吗?”姑娘问。
“有一。”
“能跟我说吗?”
“嗯…你父亲在吗?”
“您找我父亲?那不是,我爸爸买菜回来了。爸爸,有人找你。”
一个神情敦厚的中年提着菜篮迎面走来:“您找谁?…噢,您是亮亮的导师啊,有啥事,尽说吧。”
“我…我是…想问问,我有这么一件事,可能要麻烦您…”为这事张嘴真难啊。结果,事情并不难办。他被领到厂里。范丹林的书早已装订好,塑料也来了,堆在那儿,只是还没有一本本上。
他自己好一先拿上了,好像拿着自己的生命。
外面不知何时暗下来了。听见纷纷沓沓的脚步声。雷电加。噢,下雨了,天气预报没报,天有不测风云,雷阵雨下不长。主客看着窗外大雨议论了几句,注意力又回到饭桌上。烤鸭店内灯开了,一片雪亮,任凭外面风狂雨暴,店内另成世界。
饭店服务员托着托盘旋转着来来往往。菜一上来了,满桌香。酒瓶打开了,酒杯斟满了,气氛开始烈。中国人招待中国人,亲而殷切。
范书鸿:“来,为老同学的重逢,杯。”
邓秋白:“来,为几十年的友谊杯。”
范书鸿:“为你们回国观光接风杯。”
邓秋白:“为你和凤珠健康,为你们全家健康杯。”
范书鸿:“祝你和郁文,还有你们的女儿、儿——下次让他们一块儿回来——一切都好,杯。”
邓秋白:“丹林,丹妮,林虹,这杯酒,为祝你们年轻人一切都好杯。”
范丹林:“邓伯伯、邓伯母,这杯酒敬你们,祝你们更大成就。”
邓秋白:“我要向你父亲请教,学习,范兄,来,敬你一杯,祝你在史学领域建树卓著。”
范书鸿伸左手摇了摇,脸一下黯然了:“不不,我已经不存这奢望了。惭愧啊,今天与老同学相会,我居然拿不一本像样的著作回赠你。”
邓秋白举着酒杯,有些难堪地停在半空。他笑了笑:“过去国内政治不稳定,现在形势好了,范兄还是大有作为的。”
“不不,几年来我也时时脑发,想作为一番,但已然晚了。力不行了,睛也不行了,脑也老化了,确确实实有些老化了。”范书鸿摘下镜,用手了睛,重新上。他的话中没有什么幽默,着一丝实在的悲哀。
饭桌上的气氛一下有些黯然。
“研究历史是需要一历史条件的,”邓秋白慨地说“范兄,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。三十年前,我没有如约和你们一起回国,一直到很歉疚。可是,这些年我又常常后悔,当时应该给你们打个电报,力劝你们也不要回国。我犹豫了一天,你们已经登船启程了。”
“我回国,我不后悔。”范书鸿说“我还是希望儿女们生活在中国。”他指了一下丹妮和丹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