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监耶律伊都皆在大同,右副元帅宗辅在析津府,遣贝勒托云率众围楚州,守臣赵立乘城御之,不能下,围扬州。
初,金人破山东,左监军完颜昌,密有许封刘豫之意。会济南有渔得鳣者,豫妄谓神之应,乃祀之;既而北京顺豫门下生禾,三穗同本,其党以为豫受命之符。豫乃使其伪知济南府麟赉重宝赂昌,求僭立。大同尹庆裔,左副元帅宗翰心腹也,恐为昌所先,乃说宗翰曰:“吾举兵止取两河,故汴京既得,则立张昌,后以昌废逐,故再有河南之役。方今河南州郡,官制不易、风俗不更者,可见吾君意非贪土,亦循昌之故事也。元帅盍建此议,无以恩归它人!”宗翰乃令希尹驰白金主,金主许之。
宗翰遂遣庆裔自河越旧河之南首至豫所隶景州,会官吏军民于州治,谕以求贤建国之意,皆莫敢言,曰:“愿听所举。”庆裔徐意以属豫,郡人迎合敌情,惧豫权势;又,预适景人也,故士张浃等遂共举之。庆裔至德、博、大名,一如景州之故;既至东平,则分递诸郡以取愿状而已。庆裔归,陈诸州郡推之意,宗翰许之。
夏,四月,甲戌,御舟至明州。丙,次馀姚县,海舟大不能,诏易小舟,仍许百官从便先发。癸未,帝次越州,驻跸州治。
浙西制置使韩世忠,与金宗弼相持于黄天,而贝勒托云围扬州。朝廷恐守臣张绩力不能支,许还屯京,绩不为动,敌乃趋真州。绩,金坛人也。
时托去军于北,宗弼军于南,世忠以海舰泊金山下。将战,世忠预命工锻铁相连为长絚,贯以大钩,以授士之骁捷者。平旦,敌以舟噪而前,世忠分海舟为两其背,每缒一绠,则曳一舟而,敌竟不得济。乃求与世忠语,世忠酬答如响,时于所佩金瓶传酒纵饮示之。宗弼见世忠整暇,益泪,乃求假甚恭,世忠曰:“是不难,但迎还两,复旧疆土,归报明主,足相全也。”
吕颐浩闻敌穷蹙,乃请帝如浙西,且下诏亲征以为先声,而亟锐兵策应世忠,庶几必擒乌珠;参知政事王綯,亦言宜遣兵与世忠夹击。帝纳之,甲申,下诏亲征。御史中丞赵鼎言:“臣在温、台,屡言当俟浙西宁静及建康之兵尽渡江,然后回跸。今遽有此举,必韩世忠之报敌骑穷蹙,可以翦除耳。万一所报不实,乃建率之众未退,回戈冲突,何以待之?”时有妖人王念经者,聚众数万,反于信州之贵溪,鼎言:“饶、信贼未除,王侄溃军方炽,陛下遽舍而去,兹乃社稷存亡至危之几也。”
戊,韩世忠奏捷。帝曰:“金人南下以来,诸军率望风奔溃,今岁如世忠辈虽不成大功,皆累获捷。若益训卒缮兵,今冬金人南来,似有可胜之理。”范宗尹曰:“前此兵将望风奔溃,而今岁皆能力战,此天意似稍回;更愿陛下修德,庶几天意必回。”乃世忠奏,命尚书省以黄榜谕中外。
时敌众十万馀,而世忠战士才八千。宗弼求登岸会语,世忠以二人从,见之。宗弼招之降,世忠怒,引弓且之,亟驰去。
壬辰,近臣言:“陛下即位以来,灼见祸之源,痛思惩艾,故以元祐党籍,屡下诏旨,特加追叙,以竦动四方观听,甚盛举也。止缘使逐家各自陈乞,故或孙零落,不能申请,或孙虽在而诰敕散失,至有诰敕在而为有司以微文沮止者,致使往往未被赠典。虽如吕公著、吕大防、韩维、苏辙、顾临、梁焘、张舜民、范祖禹、王古辈,尚未沾昭洗之泽,其它可不言而知也。臣私窃恨之。夫名党籍,率皆一时之望,所历官职,众所共知,不容稍有伪滥,而特使追复,又非寻常之比。谓宜诰命从中而下,使异数齐颁,四方改观,岂宜以有司微文沮格耶!望睿旨俾三省条,不必更待逐家陈乞。”疏奏,诏依德音许本家自陈而已。
丙申,通议大夫、守尚书右仆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营使吕颐浩罢。
先是赵鼎复辟吏尚书之命,且攻颐浩之过,章十数上,颐浩乃求去,帝宣还之。前一日,颐浩见毕,面东而立,不预呈。帝谕王綯等曰:“颐浩功臣,兼无误国大罪,与李纲、黄潜善不同,朕眷遇始终不替。”是夕,遂召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汪藻草制罢颐浩。制略曰:“占吏员而有亏铨法,专兵柄而几废枢。下吴门之诏,则虑失于先时;请浙右之行,则力违于众论。”遂罢为镇南军节度使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充醴泉观使。后二日,复诏中外,以颐浩倡义勤王,故从优礼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