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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纪一百四(2/7)

帝顾兵侍郎兼权直学士院李邴、令草诏,邴请帝御札。帝即所御椅上作诏曰:“朕自即位以来,敌侵凌,远至淮甸,其意专以朕躬为言。朕恐其兴兵不已,枉害生灵,畏天顺人,退避大位。朕有元,毓德东,可即皇帝位,恭请隆祐

履驰获免。”帝召硃胜非等告之。胜非曰:“吴湛在北门下营,专委伺察非常,今有报否?”帝曰:“无也。”俄而湛遣人奏:“傅、正彦手杀王渊,以兵来内前,奏事。”帝大骇愕,不觉起立。胜非曰:“既杀王渊,反状甚著,臣请往问之。”及门,吴湛迎语曰:“人已,门不可开。”胜非、徵遂与门下侍郎彦岐、签书枢密院事路允迪急趋楼上,傅、正彦与钧甫、柔吉、世修、逵等介胄立楼下,以竿枭渊首。胜非厉声诘问专杀之由,吴湛引傅所遣使臣内附奏曰:“苗傅不负国家,止为天下除害耳。”

少顷,太后御黑竹舆,从四老。太后不登楼,内侍报帝,密语帝曰:“太后门谕诸军,如何?”执政皆以为不可,曰:“若为邀去,奈何?”胜非曰:“必不敢!臣请从太后,传语言,可观群凶之意。”遂肩舆立楼前见傅等,执政皆从之。傅、正彦拜于舆前曰:“今百姓无辜,肝脑涂地,望太后为天下主张。”太后曰:“自君皇帝任蔡京、王黼,更祖宗法度,童贯起边事,所以招致金人,养成今日之祸,岂关今上皇帝事!况皇帝圣孝,初无失德,止为黄潜善、汪伯彦所误,今已窜逐,统制岂不知!”傅曰:“臣等已议定,岂可犹豫!”太后曰:“待依所请,且权同听政。”傅等抗言必立皇,太后曰:“以承平时,此事犹不易。况今敌在外,皇幼小,决不可行。不得已,当与皇帝同听政。”正彦曰:“今日大计已定,有死无二,望太后早赐许可。”太后曰:“皇方三岁,以妇人之,帘前抱三岁小儿,何以令天下!敌国闻之,岂不转加轻侮?傅、正彦号哭固请,太后不听。”傅、正彦呼其众曰:“太后不允所请,吾当解衣就戮。”遂作解衣袒背之状。太后复呼之曰:“统制名家孙,岂不明晓?今日之事,实难听从。”傅曰:“三军之士,自早至今未饭,事久不决,恐生它变。”顾硃胜非曰:“相公何无一言?今日大事,正要大臣果决。”胜非不能对。适颜岐自帝前来,奏太后曰:“皇帝令臣奏知,已决意从苗傅所请,乞太后宣谕。”太后犹不允。傅等语言益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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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杭州康允之见事急,率众官扣内东门求见,请帝御楼谕军民,不然,无以止变。俄独召允之,日将午,帝步自内殿,登阙门,盖杭州双门也,百官皆从。权主殿前司公事王元大呼曰:“圣驾来!”傅等见黄盖,犹山呼而拜。帝凭栏呼傅、正彦问故,傅厉声曰:“陛下信任中官,赏罚不公,军士有功者不赏,内侍所主者乃得官。黄潜善、汪伯彦误国至此,犹未远窜。王渊遇敌不战,因康履,乃除枢密。臣自陛下即位以来,立功不少,顾止作遥郡团练使。臣已将王渊斩首,中官在外者皆诛讫,更乞康履、蓝珪、曾择斩之,以谢三军。”帝谕以“内侍有过,当海岛。卿可与军士归营。”傅曰:“今日之事,尽臣意,三军无预焉。且天下生灵无辜,肝脑涂地,止缘中官擅权。若不斩履、择,归寨未得。”帝曰:“知卿等忠义,已除苗傅承宣使、御营都统制,刘正彦观察使、御前副都统制,军士皆放罪。”傅不退,其下扬言:“我等迁官,第须控两匹与内侍,何必来此!”帝问百官:“策安?”主浙西安抚司机宜文字时希孟曰:“中官之患,至此为极,若不悉除之,天下之患未已。”军监叶宗谔曰:“陛下何惜一康履!姑以三军。”帝不得已,命吴湛执履,捕得于清漏阁仰尘上,卫士擒至閤门,遂以付傅等,即楼下腰斩之,枭其首,与渊首相对。希孟,君卿也。

履既死,帝谕傅等归寨。傅等因前,不逊语,大略谓:“上不当即大位,将来渊圣皇帝来归,不知何以?”帝命硃胜非缒楼下,委典谕之。傅请隆祐太后同听政,及遣使金人议和。帝许诺,即下诏书,恭请隆祐太后垂帘,权同听政。百官皆门外。傅、正彦闻诏不拜,曰:“自有皇太可立,况君皇帝已有故事。”张逵曰:“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今日之事,当为社稷百姓。”又曰:“天无二日。”众皆惊愕失。百官复言:“傅、正彦不拜。”帝问故,众莫敢对,希孟独曰:“有二说:一则率百官死社稷;一则从三军之言。”通判杭州事浦城章谊叱之曰;“此何等语也!三军之言,岂可从耶!”帝谓胜非等曰:“朕当退避,但须禀于太后。”胜非言:“无此理。”颜岐曰:“若得太后自谕之,则无辞矣。”帝乃令岐奏,又命吴湛谕傅等曰:“已令请太后御楼商议。”是日,北风劲甚,门无帘帷,帝坐一竹椅,无藉褥,既请太后御楼上,即立楹侧不复坐,百官固请,帝曰:“不当坐此矣。”

太后还门,帝遣白以事无可奈何,须禅位。胜非泣曰:“逆谋一至于此,臣位宰臣,义当死国,请下楼面诘二凶。”帝曰:“凶焰如此,卿往必不全。既杀王渊,又害卿,将置朕何地!”乃挥左右稍却,附耳曰:“朕今与卿利害正同,当为后图;图之不成,死亦未晚。”遂命胜非以四事约束傅:一曰尊事皇帝如君皇帝故事,供奉之礼,务极丰厚;二曰禅位之后,诸事并听太后及嗣君分;三曰降诏毕,将佐军士即时解甲归寨;四曰禁止军士,无肆劫掠、杀人、纵火。如遵依约束,即降诏逊位。傅等皆曰:“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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