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袁真遇到了一场意外。

若是知dao会发生这样的意外，袁真是断然不会跑到楼ding去的——这里所说的跑只是一zhong修辞，她其实是以极其缓慢的步速上楼的。那条作为安全通dao，很少有人光顾的楼梯里弥漫着油漆与涂料的气味，她的脚步发chu瓮声瓮气的回音，让她觉得有人跟在后面，她甚至还回tou看了一yan。后面除了空空dangdang的楼梯，当然什么也没有。于是她就慢慢慢慢地爬到了楼

梯dingbu。那里有一扇通往楼ding的门，那扇门an说是应当被guan理人员锁着的，可它却一反常态地敞开着，明亮的天光从那里倾泻进来，让人莫名地生chu喜悦。袁真迎着那天光，轻轻地迈了一步，就跨到了楼ding。

楼ding很开阔，楼ding之上秋日的天空更是辽阔无边，而且是那样一zhong纯粹的淡蓝，蓝得让人想rong入其中。袁真shenshen地xi了一口新鲜空气，向东端走去。她脚下这幢新落成的办公楼被玻璃墙包裹得严严实实，虽然不高，才十层，但是在莲城鳞次栉比的高楼簇拥下，显得特别打yan。原因很简单，它是这座城市guan理者的办公地，是莲城政治生态中的第一高楼，所以它天生就有一zhong君临天下的气势。

袁真走到了东端的边缘。她居高临下，看到了院子里的草地和蓊郁的香樟树，她将目光放远，越过一片参差不齐的房ding，眺望远方起伏着的山脉。楼ding的边缘没有护栏，只有一dao高及她小tui的象征xing的坎，可以说，她chu1于了某zhong危险的境地，只要她再往前迈chu一步，或者有一阵yun眩，都有可能像一片树叶一般坠下楼去。但是，她显然不在意，或者说她沉浸于某zhong情绪中而忘记了惧怕。她久久地凝望着不能企及的远方，yan神空虚而迷茫。时近黄昏，太yang躲到一幢高楼背后去了，夕yang的余晖从高空反she1下来，使得她秀气而tingba的鼻子在脸颊上投下了一抹yin影。起风了，有落叶和鸟影在空中翻飞，让她分不清彼此。风如柔ruan的水ca着她的shentiliu过去，令她心旷神怡。为了享受更多风的清shuang，她慢慢地抬起了双臂，恍惚之间，觉得自己是一只展开双翅的鹰，正尽情地翱翔于天地之间，让风梳理着羽mao和心情。她眯feng起yan睛，简直要沉醉了，她将一只脚踏到了楼ding边缘的坎上，仿佛想纵shen一跃，便乘风归去…

就在这时，楼下的甬dao上有人发chu了短促的惊叫：“啊，有人tiao楼——！”

惊叫者是个中年女子，她一边叫一边用一只食指颤抖地指着楼ding，而原本夹在她腋下的文件已散落一地。她的惊叫是有dao理的，从她的角度看，站在楼ding作展翅yu飞状的袁真就chu1在纵shen鱼跃的刹那。惊叫声恐怖而尖锐，霎时刺疼了许多机关干bu的神经，他们纷纷跑过来，向天空仰起他们平时难得一仰的tou颈。那一张张原本矜持的脸，此时显louchu了个xing化的神se，有的惊愕，有的讶异，有的jin张，有的兴奋。他们都下意识地瞪大了双yan，去辨认楼ding那个轻生者的面容。都是在一个大院里供职的人，抬tou不见低tou见，哪有不认识的理？一个熟悉的名字便tiao在了他们的脑际。好几个人同时掏chu了手机，从这一刻起，市委新办公楼有人tiao楼的重大新闻就开始向莲城的各个角落liu传。与此同时，楼下的人越聚越多，他们指指点点，议论纷纷，却又都压抑着hou咙，似乎怕惊动楼ding那个看上去摇摇摇yu坠的shen影。

而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的袁真，对楼下发生的一切懵然无知。她仍眯着yan，享受着清风、远山和属于她自己的那份迷茫与宁静。直到一阵警笛的鸣叫由远而近，她才睁大yan睛往楼下望去。她困惑得很，楼下麇集了那么多人，如同一大群蚂蚁，在干什么呢？她移动了一小步，立刻觑见下面的那些人sao动了一下。及至看清那些人都朝她仰着一片蘑菇似的面孔时，她更是迷惑不解了：看我干吗？我有什么好看的？她微微地蹙起了纤细的眉tou。

这时，一个严厉的男声在她shen后响起：“袁真，你不要这样！”

袁真一回tou，便看见了市委秘书长吴大德神sejin张的国字脸。吴大德向她走了几步，就停下了。吴大德shen后跟着的一群人也停下了。他们的脸一律焦虑不安，五官都拥挤在一起。吴大德向她扬了扬手，痛心疾首地dao：“你还年轻啊！”袁真茫然地眨眨yan，不知秘书长所言何意。她一时无法理解yan下的情景。

吴大德放低声音，急切地说：“你有什么想法，有什么要求，可以向组织上提嘛！”

袁真莫明其妙：“我没要求啊。”

“我知dao你有想法，你的才能，你的工作成绩，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。刚才我不是向你说明了吗？这次提ba，不是你不够条件，实在是名额有限，职数有限。你的级别问题，迟早是要解决的！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…可是，你也不要为此想不开啊！”吴大德用右手背拍打着左手掌心，苦口婆心地说。

袁真愣住了，直到这时，她才明白她陷入了什么样的尴尬。她恍若挨了一ba掌，血往脸上一涌，脑子里嗡嗡作响。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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