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的租车开过来了，一个男人下车来，往酒店的方向跑，他很快就跑大堂里去了。

我也跑起来了，我靠近那辆车，拉开车门，把自己扔了去。我了会儿气，捋发，掏面纸来衣服，然后脸，司机一直在用奇异的神看我，我完之后也开始看他，他太白，长得像女人，而且他的音响里在播放一个很清醒的女人的声音，那个女人说，我HIGH过了。

我们走吧。我说。

对不起。他羞答答地小声说，刚才那个乘客还没给钱呢。

我同情地看他，我说，你应该知的，每个酒店都有很多后门，而且它这么大，人去了，你会找不到他。

他一下就打开车门冲雨幕里去了，我发了一会儿呆，他的音响还在唱，他的座位还温着，他的钱箱里还放着现金，他的车钥匙还在晃，上面是一个钢圈，再普通不过了。我对自己说真奇怪，他就这么扔下我，和他的车，离开了？我想起来很多年前，我和雅雅在南京时，我们也遇到过同样的司机，他把我们都扔在车里，去了，我和雅雅面面相觑，因为那个时候雅雅已经考到驾照了，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，我们安静地坐着，轻微地呼，等待他归来。

男人们总是很冲动，他们的冲动通常是无意识的，却打动了女人，因为她错认为他信任她，于是女人会为了他的信任而发誓永远都要一个好女人，即使她曾经是个非常恶毒的女人，她不断地坏事情，她也会因为男人的信任而变得善良。女人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以后，就会端庄地坐好，并且期望自己一辈都这么端庄下去。

我端庄地坐着，激他对我的好，车窗上已经白茫茫的一片，刮雨不停地动，可车窗还是白茫茫地，是我呼去的气，凝成雾，遮住我的睛。

司机回来了，淋了一雨。等很久了吧？他说，对不起。

没关系。我说，然后问他，找到了吗？

找到了。他说，在一个IC卡电话机的旁边。

钱呢？要到了吗？

那小，他居然说他没钱！司机声音大起来，恶狠狠地说，他说他没钱，我差一揍他。

那么后来呢？

我们对峙着。司机说，我差一揍他。

再后来呢？

从电梯里来了一个妇，他走过去，问她讨了二十块钱，算是付清车费了。司机说完，了气，发动，掉。

一个男人，上居然会一分钱也没有。掉过以后，他又说了一遍，我真差一揍他。我记得那个奔跑的男人，他穿着一件白衬衫，鞋，腰间有一个明明白白的中文传呼机，可是他一分钱也没有。

租车把我带到了念儿工作过的西餐厅，他没有要我照计价上显示的数字给他钱，他说，你看着给吧。真是一个聪明男人，他使我为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