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没时间。”李文静不耐烦地说，低下就要往房间里走。

“你老讲那些，我都听过好几遍了。”红红轻声嘟囔着。

一直闷面墙而立的秦飞越又捺不住了，他转过朝后冷冷地瞥了一：“你不是说人所有的你都应该有吗？别人有孩，为什么你不要？

“没怎么。”李文静垂下，躲着父亲的目光，转和红红回房间里去了。

李海山吃惊地看着女儿，大女儿从来是温和绵善的。他问：“你今天怎么了？”

“生我气了？”

李海山一又看见写字台上那张报纸，《一颗正在升起的新星》，心中止不住又一阵烦躁。院里更显得喧闹，西厢房的那伙年轻人大概开舞了，录音机放的舞曲蓬嚓嚓蓬嚓嚓地大响起来；东厢房小女儿的房间里，小女儿和女婿正在大声吵闹。李海山皱眉看着窗外。小女儿房间的窗上，人影在窗帘上晃动，还听见摔东西的乒乓声。他伸手把窗关上，噪音仍然关不住。自古以来，为将之在于治心。“泰山崩于前而不变”但泰山崩，哪有家中儿女的一团糟更厉害。他无声地苦笑了一下，便叉着腰在屋里慢慢踱起来。他不想多。他从来对女教很严，但只政治大节，并不生活琐细。现在，他更不想多，因为常常也不了。

“没有。好好看书吧。”他的声音显得十分疲倦。院里大门铃响了“去，红红，看看是不是你大舅回来了？”

“王妈妈，你那是旧观念。”文说。

“李长，您今天索休息休息吧，这两天您有些劳累。”他刚一回到自己的房间，小章就委婉地劝告。

“还没有。”

“小章，你先整理着刚才讲过的那一段，我去去就来。”李海山蹙着眉说。

“不，接着写。”李海山神情威严，声音平静。

“什么老人俱乐？老人们再多凑在一起，也不像和儿女在一块儿有说有笑。你看你爸爸，要是现在没你们几个孩，一个人住这么个空院，上再退了休，还有什么意思？闷也把人闷死了。”

“不是。是妈妈回来了。我能听她摁的门铃。”红红解脱似地跑去开门。

可现在院里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。

“您脸怎么不大好？”

是大女儿李文静回来了。照例是背着鼓鼓的黑包，装着从版社带回来的稿件；照例是那副白框镜，满面倦容的苍白憔悴样。“爸爸，向南还没回来？”她问站在客厅门的李海山。

“还是要个孩好，要不，老了怎么办？孤零零的老两。”王妈妈劝。

“爸，我在别人里贬值，在自己里还没贬值。”李文静有些带气。

“没什么。文静，刚才吴冬来过电话，想约个时间来看你。”李海山转了话题。

“怎么这么啰唆？”李海山生气地一拍桌。

“我就是不想要孩嘛，结婚前说好不要的。”李文低着说。

这边东厢房小女儿的房间，不知何时已大敞开。两个人还在吵。女婿秦飞越穿着件白地蓝竖条纹的长睡衣，双手抱肘气呼呼地面对着墙，小女儿坐在他背后的床上。保姆王妈妈正夹在中间劝说着。她在李家三十年，几个孩都是她带大的。

一来到暗黑的院里，闹声倍增。西厢房里的舞曲声，舞的击掌声，男男女女的说笑声，嗡嗡震耳。窗敞开着，雪亮的灯光泻来。李海山只扫了一，红男绿女，里胡哨，就没再细看。男女搂来搂去、转来转去的舞场面，他实在看不惯。说是现代文明，他不涉也就是了。

“多听几遍不好？”

“哎。”一直恭谨地注视着他踱来踱去的小章连忙答应。

“姥爷，你怎么了？”

李海山缓缓地摇摇。

小章抬起，目光在镜片后面闪烁着：“李长，您今天还是…”

“老了怕什么？人又不是为了老了才活着。老年寂寞也不怕，好解决，我们到时候可以成立老人俱乐。”

“他除了年纪大，哪儿不好？再说他也不算大，今年四十九岁，比你才大十岁。你不能老这么清、这么不实际嘛。”

“知识结构？…”李海山目光呆滞，瘦的手慢慢从外孙女的肩膀上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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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…您往下讲吧。”

“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呢，我还要学好多课外知识。要不，我的知识结构会跟不上形势的。”红红说完，睛一眨一眨地瞧着李海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