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夏日的大雨像厚厚的纱幕笼罩着京都。烟雨迷茫中，京都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坐落着，又像是在缓缓地不易觉察地一点点移动着。在满天铅灰seyin云中透chu的暗淡天光下，可以看见那高高低低的楼群模糊的灰se剪影。

一个童话般的、被雨淹没了的世界。

白茫茫的雨幕中，迷蒙蒙的西山。故gong。天安门。电报大楼。笔直宽阔的长安街。浩浩dangdang的汽漂liu。除了雨，似乎听不见别的声音。红绿灯在烟雨中梦幻般闪烁着，从长安街东tou到西tou。成千上万的汽车尾灯闪烁着，密密匝匝地liu动着。被雨笼罩的建筑工地空寂无人。一动不动的塔式起重机，水泥搅拌机，一排排小推车。被脚手架围住的半截楼房在雨中黯然沉思着。

首都剧场。戏剧海报。刚散场，人liu从大门涌chu来，漫上街dao，东南西北地分liu开来。雨雾中晃动着五颜六se的折叠伞，急匆匆的脚步…

一片宽阔的绿叶在雨中不引人注意地从树枝上飘落下来。

林虹和范丹林打着伞提着箱子在雨雾中并肩走着。他送她去电影制片厂宿舍。

“你准备从此踏入电影界了？”范丹林问。

“我想不了那么远。我现在想先拍好《白sejiao响曲》。”

“我可以去电影厂看你吗？”范丹林目视前方，一派军人风度。

“当然可以。”

“经常的呢？”

“你不会有那么多时间的。”林虹笑了。

范丹林沉默了，蹚着满街的雨水走着。林虹思忖着自己的回答，yan里han着一丝笑意。

他们在寂寥无人的车站牌下站住。“这雨让你有什么gan觉？”林虹问。

范丹看着雨景想了想：“神秘，冷静。”

“这雨让我gan到清新，愉快。”林虹说。

一辆无轨电车急驶着在他们面前掠过，溅起白se的水hua。

那片落叶在他们touding上翩翩飘过。

雨扫dang着玉渊潭湖面，烟气nong1雾般弥漫着，公园空寂无人。一只小船在湖中心漂着。隔着湖面，隐约可见对岸的绿树。

万红红在湖边伫立着，迷离的目光凝视着迷茫的湖面。这是十几年前她和范丹林一起散步的地方，一起游泳的地方，第一次拥吻的地方…范丹林在雨中过来了。扑朔迷离中，他不断变换着形象。这已经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了。他高大而畸形。穿着游泳ku，黝黑的肌肤在雨水浇淋下闪闪发亮。她仰视他，gan觉他的tui非常cu，下shen非常阔，肩却变窄了，tou也小了，不合比例了，还看见他两tui间那bu位贴着游泳ku雄奇而cu野地隆起着。他俯视着她，不可捉摸地微笑着，转shen一个猛子扎入湖中。他的shenti如此魁梧，像一条ju大的鱼在空中划了一dao弧线，偌大的湖面变成一个圆形的潭xue。他钻入潭xue中不见了。水面chu现一个急速旋转的旋涡…

一片落叶在她touding上忧郁地飘过。

雨白huahua地浇着街dao。顾晓鹰抱着双臂，斜伸着一条tui，很潇洒地站在饭店门口。黑se的连帽雨衣liu淌着雨水。他眯起yan望着远chu1的十字路口。

一对又一对青年男女相挽着进进chuchu。他不理睬他们好奇打量的目光，也不理睬那些男人脸上liulouchu的优越gan。他的脸上微微han着一zhong蔑视。他蔑视他们，他相信自己更有钱，相信自己在女人面前有更大得多的魅力。

赵世芬一边回tou和饭店里的人说着什么，一边打开折叠伞，匆匆走chu饭店门口。一见顾晓鹰，她意外地怔了一下，随即目光闪烁地笑了：“你怎么找到这儿了？”

顾晓鹰戏谑地瞥了她一yan：“我神通广大呗。”

“有事吗？”

“请你chu去玩玩。”

“这么大雨去哪儿？”

“去了就知dao了。”

“不行，我还要回家呢。”

“不guan上哪儿，请先上车吧。”顾晓鹰很有绅士风度地一伸手。

赵世芬这才发现路边停着一辆chu租车。

“走吧，你就是想回家，也可以先上车嘛。”

赵世芬犹豫了一下，快步走下台阶，和顾晓鹰一起钻入汽车。

一片宽阔的绿叶在雨中飘然下落着。

一辆灰se的小汽车在雨中急驶着，两边掠过北京东郊的田野、村落、建筑。吴凤珠和范书鸿坐在车内，他们刚去机场送走返回法国的邓秋白夫妇。

“雨下得真叫人烦。”吴凤珠看着白糊糊的车窗外。

“雨是别离愁。送秋白走，这雨正是气氛。”范书鸿说dao。

“现在几点了？”

“下午五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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