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合,她可以从事更重要的或更不重要的。甚至她泪了。但这些理由不能够动摇那主任的决心,就是不能推翻决议。除了服从没有旁的办法。支书记也来找她谈话,小组长成天盯着她谈。她讨厌那一。那些理由她全懂,事实是要她割断这一年来她所憧憬的光明前途,又重复回到旧有的生活,她很明白,她决不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医生,她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产婆,或者有没有都没有什么关系。她是一个富于幻想的人,而且有能耐去打开她生活的局面。可是“党”“党的需要”的铁箍在上,她能违抗党的命令么?能不顾这铁箍么,这由她自己上来的?她只有去,但她却说好只去一年。而且打扫了心情,用愉快的调去迎接该到来的生活,伊里基不说过吗?“不愉快只是生活的耻辱”于是她到医院来了。
院长是一个四川人,田的,后来参加了革命,在军队里工作得很久。他对医务完全是外行。他以一对女同志并不须要尊敬和客气的态度接见陆萍,象看一张买草料的收据那样懒洋洋的神气读了她的介绍信,又钉着她瞪了一:“唔,很好!留在这里吧。”但他是很忙的,他不能同她多谈。对面屋里住得有指导员,她可以去找他。于是他不再望她了,端坐在那里,也并不动手作别事。
指导员黄守荣同志,一副八路军里青年队队长的神气。很谨慎,却又很说话,衣服穿得很整齐。表观一很朴直很幼稚的情。有羞涩,却又企图装得大方。
他告诉她这里的困难,第一,没有钱,第二,刚搬来,群众工作还不好,动员难,第三,医生太少,而且几个负责些的都是外边刚来的,不好对付。
把过去历史,过连指导员的事也同她说了。他是多么想到连上去呵。
从指导员房里来之后,在一个下午还遇了几个有关系的同事。那化验室的林莎,在用一怎样敌意的睛来望她。林莎有一对细的弯的长,笑起来的时候眯成一条半圆形的线,两角往下垂,微微起,细细的引逗人的光辉。好似在等着什么抚,好似在问人:“你看,我还不够漂亮么?”可是她对着刚来的陆萍,睛只显一不屑的神气:“哼!什么地方来的这产婆,看那寒酸样!”她的脸有很多的变化,有时象一朵微笑的,有时象夜的寒星。她的步法非常停当。用很慢的调说话,这沉重又显得柔媚,又显得傲慢。
陆萍只憨憨的对她笑,心里想;“我会怕你什么呢,你敢用什么来向我骄傲?我会让你认识我。”她既然有了这样的信心,她就要到。
又碰到一个在抗大的同学,张芳,她在这里文化教员。这个常常喜在人面前唱唱歌的人,本来就未引起过她的好的。这是一个最会糊糊涂涂的懒惰的打发去每一个日的人。她有着很温柔的格,不伸来怎样的臂膀,她都不忍心拒绝的,可是她却很少朋友,这并不会由于她有什么孤僻的格,只不过因为她象一个没有骨的人,烂棉似的没有弹,不能把别人的兴趣绊住。陆萍在刚看见她时,还涌起一阵喜,可是再看看她那庸俗的平板的脸孔时,心就象沉在海底下似的那末平稳,那末凉。
她又去拜访了产科主任王梭华医生,她有一位浑都是教会女人气味的太太——她是小儿科医生。她总用着白人看有人的光来看一切,象一个受惩的仙下临凡世,又显得慈悲,又显得委屈。只有她丈夫给了陆萍最好的印象,这是一个有绅士风的中年男,面孔红,声音响亮,时时保持住一事务上的心满意足,虽说她看的他只不过是一资产阶级所惯有的虚伪的应付:然而却有神,对工作情,她并不喜这人,也不需要这人朋友,可是在工作上她是乐意和这人合作的。她不敢在那里坐的很久,那位冷冷的坐在侧边的夫人总使她害怕,即使在她和气和得很明朗的气氛之下,她也到有一说不的压抑。
不这的现象,曾给与她多少不安和傍徨,然而在睡过了一夜之后,她都把它象衫袖上的尘土抖掉了。她理的批判了那一切。她又非常有原气的了起来,她自己觉得她有太多的力,她能担当一切。她说,让新的生活好好的开始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