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吃不准小冬的格,小冬从小不像桑桑那样听话,喜自己的想法事。当年母亲希望他像桑桑一样考中专,小冬决不,小冬摆事实讲理,与母亲辩论,让母亲心服服。母亲对小冬向来宽松,只有桑桑才是她生命的延续。母亲见小冬对青乔死心塌地,权衡一下,觉得青乔好,家条件不错,姑娘灵泛,有修养,细说起来,小冬攀这门亲不算吃亏,便有了虎过关的意思。桑桑见母亲立场有所动摇,费尽心机劝说母亲,作为弟媳,比当的还要大三四岁,太荒唐,以后再拎个别人家的小孩家门,就更荒唐了,情的事,压一压就过去了,千万不能现在放松。总之小冬还小,不懂事,有些事她们应该替他拿主意。
母亲从槐树村回来,带了一封给桑桑的信,寄自东北沈,已经一个多月了。桑桑看字迹是乌获君的,但乌获君在江西,不在东北。桑桑疑惑,拆信一读,觉得天都黑了。原来,桑桑结婚的时候,乌获君正好从江西调往东北,他可能错过了她最后的那封信,他后来给她寄的信全退回去了,他不知她巳经结婚,他一直在等她。另外他正在读军官学校,节期间他会回来找她。
桑桑反复读着乌获君的信,完全不相信这是真的。她表情平淡,甚至麻木,仿如平常批阅学生的作业。回过神来,再看自己家里的摆设、孩的玩、李阔朗的衣,也不相信这是真的。过了很久,她才小心翼翼地想起了过去,想起兰溪河边,杨柳树下的时光,和乌获君的情从茧蛹里挣脱来,变成蝴蝶,在天空中飞舞。蝴蝶飞不过沧海。一只回忆的蝴蝶是自由的。桑桑一阵痛楚。乌获君在信里约定腊月二十八去她的家里。桑桑把信烧了,却准确地记住了腊月二十八。桑桑不打算去,她若无其事地过日,仿佛乌获君的来信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生活。
随着节的临近,桑桑开始躁动不安。腊月二十八,桑桑找借了门。这天天气很冷,北风呜呜地刮,枯柳风里狂翻,小雪粒满地砸。桑桑结婚后就没有回过村里(只有母亲回来看过几次),老远就看见凄清的瓦屋,通向地坪的小路荒芜了,屋阶上都长满了枯草,窗被灰尘封住了,蜘蛛在上面结网。桑桑刚拐地坪,便看见乌获君坐在石阶上,一草绿军装,帽徽闪着冷光。
劲风将桑桑往前推了一步。乌获君站起来,皱得一塌糊涂。桑桑不说话,低开了锁“吱呀”一声推开了两扇木板门。乌获君跟来,屋里比外面更冷,像一个的。桑桑径直到了自己的房间,打算把火箱燃烤火,从门起她一直在哆嗉。她不知如何开说第一句话。她拿走烤火的小棉被,打开火箱盖,正准备取炉生火,乌获君制止了她,他的手搭住她的臂膀,一使劲,她整个人就被扭过来,并且脸朝他。
她被迫看着他,他成熟了,英气人,令她羞愧难当,她到像一只蜂蜇痛了她,低声说:“是我对不起你,我结婚了,我写信告诉过你,你那时正好调到东北,也许你没收到。”乌获君说他收到了信,不她有没有结婚,他仍然她。桑桑在乌获君的怀抱里颤栗,一瞬间便抹掉了李阔朗以及过去的生活,回到当年与乌获君相的情景。同样,她在乌获君怀里清醒过来,并且为自己的份到自卑与惭愧。
桑桑双脚冰凉时,很自然上了那张黄杨木成的三滴床,盖上被取,她突然想起鲁一同那个老男人,那晚上母亲在床上哭,鬼魂一样的脸。
乌获君坐在床边,冷得双麻木,勉扯了一角被搭在膝,鞋里的脚如浸在冰里,不得不踩住踏板暗暗使劲。屋外的风奔跑喧嚣,有瓦片落下来摔碎了,桔树摇得比卵石还响。桑桑知他冷,起来帮他脱鞋,他自己弯腰解了鞋带,犹豫片刻,慢慢地脱下来,军绿的袜。
他们很奇怪地歪在一起。桑桑说到窗外的杨柳,天淡黄,夏时翠绿,现在看上去灰枯,天一来,又活了。乌获君说情是不死的。桑桑说,一枯一荣,绿还是去年的绿,柳已不是去年的柳,添了新枝,一切都不同了。乌获君说但在他看来仍然很,也许更。桑桑泪下来。乌获君用手臂把桑桑圈在怀里,表示他依然她,要娶她,要她他的妻。桑桑心里一阵兵荒。
后来他们脱了外衣,再然后脱了内衣。桑桑在乌获君怀里颤抖。结婚几年了,她才发现,原来男人是这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