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专生找男大学生,女大学生找男研究生,是约定俗成的,反之倒是怪事。
乌获君的母亲砸锅卖铁供他读书,嫁了的为他也是不遗余力。乌获君懂事早,熟得也早,与桑桑谈恋知应该克制,但少年终不如已婚男人那样收放自如,且越克制越烈,还是了阵脚。桑桑周末偷偷到五中堤边上会他,面朝兰溪河,背对杨柳岸,把手言波光粼粼的童年,以及蓝天般广阔的希望与生活,有趣得像鱼跃面,鸟落在枝,云探,时间溜得飞快。乌获君叫桑桑等他,他一定能考上大学。桑桑说不怎么样,她都等他,她低说了一个字,他没听见,她便用树枝写了一个单词:LOVE;他在后面添了一个:FOREVER。
有一次,桑桑来会乌获君,在兰溪镇看到鲁一同,手抱孩,胡拉茬,完全是中年男人的潦倒相。桑桑躲起来,脑海闪现从前的一幕,又飞快地消逝了。她到过去的自己无比荒唐。她居然会跟鲁一同到了他家里。他什么也不表白就占有了她。她半夜三更在长堤上奔跑回家。那晚的月光白得瘆人。她知,自己未曾上他,现在连熟悉也谈不上,完全陌生,但到那晚透的衣衫还贴在。桑桑原以为鲁一同不在镇里生活了,当她再次碰见他,他手抱孩,胡拉茬,她吓了一,她到他是兰溪镇里的魂,兰溪镇像座坟墓一样,在她离开村庄到城市,在她从城市返回村庄,在她与乌获君约会时,她都必须穿越此地。桑桑烈反抗自己的这情绪。几年过去,他萎靡了,她鲜活了,她已经不是当年的乡里妹,不久就会是一名老师,她为什么要怕他,兰溪镇不是他的,她无需为躲避他绕而行。
再碰到鲁一同时,桑桑材,一米六三;桑桑鼻梁翘,亮年方十八的鸭脸迎面而上。她觉得鲁一同看到了她,他的神落在她脸上,似乎上就要认她来。当他漠然移开视线,桑桑知他认不自己了。她一面为此兴,一面又觉悲伤,不知一个男人需要经历过多少女人,才能忘记他经历过的女人。桑桑多年来一直努力忘记,却始终难以磨灭的那个晚上,似乎随着鲁一同的淡漠轻易地消失了。仿佛被那个夜晚的恶释放来,使她重新来到人间,她对自己也陌生了。那个晚上因此像某块砖隐没于城墙之中,太在兰溪镇的上空,照亮了所有的暗角落。桑桑穿行于明媚小镇,心情明媚。
不太明媚的是,乌获君考落榜了,桑桑一天都没法隐瞒,分数一母亲就追问过来了。母亲先是替乌获君惋惜,这样的结果太乎意料。母亲的惋惜是真诚的,甚至还红了眶,与其说是为乌获君,勿宁说是为了桑桑。乌获君早就傻了,痛苦难当,一方面是辜负了家里的期望,另一方面是他和桑桑之间隔了一条无形的银河,有愧于桑桑的恋。桑桑则自责她影响了他的学习,安他重读再考,她依然等他。乌获君说他不能重读,他重读就不是人。桑桑不喜他说气馁的话,重读生是持不懈不服输的人。乌获君还是说打死他也不重读,就算是失去桑桑,他也不能重读。桑桑说考大学是个人的事,人的未来和命运靠自己把握,就算是失去我,你也应该重读。乌获君圈红了,扭到一边,对河说,上不上大学对我不重要,对你重要?桑桑气,乌获君,难你忘了你家里送你读书付的代价?你就以这样的态度回报她们?乌获君转过,泪落下来,桑桑,正因为这样,我不能再重读了,我不能再让我妈苦,不能继续让我偷偷卖血供我了。我想去当兵,考军官大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