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人："太够了。"

傅红雪忽然："你姓薛？"

他挽起衣袖，握住斧柄，挥起。

老家人："现在库里的现银还剩下一千五百三十两。"薛斌："很好，你全带走吧。"

铁斧还在闪着光。

"岁月无情，岁月为什么如此无情？"

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家人，佝偻着，慢慢地走了来。

老家人垂下，"我…我不走。"

薛斌大笑："来，我们杯。"

他息，放下铁斧。

薛斌大笑，："我杀的人固然比你多，玩的女人也绝不比你少。"老家人："当然。"

薛斌猛然打断了他的话，："你不必再问了，你要找的人，就是我。"傅红雪凝视着他，一字字："就是你？"

薛斌。

昔年他也曾用这柄铁斧，劈杀太行盗达三十人之多，但现在这柄铁斧却似已重得多了，有时他甚至已不能将它使完那一百零八招。他决心还要试一试。

薛斌："我记得你到这里来的那一年，我才八岁。"老家人："是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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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斌看见他，就好像看见自己一样。

大厅中很宽阔，他挥舞铁斧，移错步，刹那间，只见斧影满厅，风声虎虎，看来的确还有几分昔年横扫大行山的雄风威力。

现在这人果然来了！

薛斌："为什么？"

薛斌看着他，日中充满了怜惜之。也许他可怜的并不是这老家人，而是自己。

傅红雪："你

老家人角的皱纹里，一丝笑意，："那就记不清了。"薛斌也微笑着："我知前年你还把刚来的那小丫开了，你别以为我不知。"老家人也不否认，微微笑："那小丫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但我刚才还是偷偷的给了她一百两银。"薛斌也笑："你对女人一向不小气，这我也知。"老家人："这我是跟老爷你学的。"

他发现自己连酒量都已大不如前了，以前他可以连尽十觥，现在只不过喝了三大杯，就已酒意上涌，连脸都红了。

老家人没有推辞，默默地走过来，先替他主人斟满一杯，再替自己倒了杯。他的手在抖。

薛斌："玩过多少女人呢？"

薛斌又。

傅红雪："薛大汉是你的儿？"

傅红雪："十九年前，那…"

老人家垂着手，："庄丁，夫连后院的丫和老妈，一共是三十五个人，现在全都已打发走了，每个人都发了五百两银，已足够他们个小生意，过一辈了。"薛斌，："很好。"

梧桐并没有锁住秋。

薛斌在心里叹了气，："我吩咐你的事，已办妥了吗？"其实他本不必问的，这老家人对他的忠心，他比谁都知得更清楚。

桌上有酒，他息着坐下来，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，仰起脖喝下去。

老家人满是皱纹的脸上，并没有什么表情，只是："今年我已六十八了，我还能走到什么地方去？"薛斌也不再说。他知他们都一样已无路可走。

薛斌，忽然长长叹息，："那天晚上的雪很大。"傅红雪瞳孔在收缩，："你…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？"薛斌："当然记得，每件事都记得。"

"不错，我记得你今年的确已六十八岁，我们是同年的。"老家人垂首："是。"

可是他自己知，他已力不从心了。使到第七十八招式，他已气如，这还只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在练，若是遇到敌时，只怕连十招都很难。

少年时，他也是个壮的小伙，也舞得起三十斤重的铁斧，也杀过些绿林好汉。但现在，他不但背已驼，腰已弯，上的肌已松弛，而且还得了气病，走几步路都会起来。

凤着院里的梧桐，天地间仿佛充满了剪不断的哀愁。

薛斌仰面长叹，："六十年，一眨间，就是六十年了，日过得真快。"老家人："是。"

薛斌忽然："来，你也过来喝杯酒。"

薛斌："你还记不记得你在这一生中，杀过多少人？"老家人："总有二三十个。"

傅红雪站在梧桐下，手里握着他的刀。

他幼时本是薛斌的书童，在薛家已近六十年。

第三杯酒刚斟满，他们已看见一个人慢慢地走了院。

薛斌："所以我们可以说已经活够了。"

起那时刀光劈下时的情景，手心还是会忍不住淌冷汗。有时他在睡梦间都会被惊醒，梦见有人又拿着同样一柄漆黑的刀来找他，将他一刀劈成两半。

苍自的脸，漆黑的刀。

薛斌也在看着，看着那柄漆黑的刀，神情居然很平静。

他们只喝了两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