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犯毒瘴,崩沦压溺而死者,无日无之;粮不实腹,衣不覆,万目肙肙,无所控告,以致上故者,在所不免。以此疲氓,使佛见之,陛下知之,虽一日之工,亦所不忍。彼董役者惟知鞭扑趣成,邀功幸赏,因而盗匿公费,奚暇问国家之财诎,生民之力殚哉!
“六曰号令太浮。近年朝廷用人,不察其行,不求诸公,纵意调罢,有若弈弈,其立法举政,亦莫不尔。虽制诰之下,未尝有旬月、期年而不变者;甚则朝而夕改,甫行而即止,一人昉仕,而代者踵随,不惟取笑于一时,又贻实于后世。庙堂之上,举措如此,则外方诸郡,事可知。原其所以致此者,盖由执政偏心自用,恃大言,或急于迎合之私,或牵于好恶之过,轻率无谋,而徒为是纷扰也。
“七曰幸门太多。比见天下邪巫、僧、庸医、谬卜、游、末作,及因事亡命无赖之徒,往往依庇诸侯王、驸为其腹心羽翼,无位者因之以求,有罪者以之而祈免,则假其势以凌人,更因其众以结党;则离间宗戚,造构事端。啖以甘言,中以诡计,中材以下,鲜不为其所惑。近如库库楚,赖发觉之早,未及生变,岂可不为之寒心也哉!
“八曰风俗太靡。风俗者,国家之元气也。方今之俗,以伪相,以华相尚,以冰蘖为沽誉,以脂韦为达时,以求疵为异能,以走势趋炎为合变,顺巳者虽跖、乔而必用,逆己者虽夷、惠而莫容;自非确然有守,不顾一世非笑者而正之,则未易善其后也。
“九曰异端太横。今释、老二氏之徒,畜妻育,饮醇啖腴,萃逋逃游惰之民,为衣饱之计,使吾民日羸月瘠,曾不得糠粃以实腹,褴缕以盖。今日通《藏经》,明日排好事,今年造某殿,明岁构某,凡天下人迹所到,蓝胜观,栋宇相望,使吾民居,曾不得芽撮土以覆托足。昔世祖尝沙汰天下僧有室者,籍而民之,后夺于众多之,寻复中止。臣尝略会国家经费,三分为率,僧居二焉。近者至大二年十一月,昊天寺无因而火,天意较然,可为明鉴。望自今谕诸省臣,凡天下有夫、有室、僧、尼、士、女冠之,移文括会,并勒为民,以竟世祖行未及之意。
“十曰取相之术太宽。比闻中外皆曰,朝廷近年命相,多结状以自求。自古岂有状而为宰相之理!望自今有大除拜,宜下群臣会议,惟人是论,毋以己所好恶、上所憎者以私去取。”
养浩言切直,当国者不能容,遂除翰林待制,复构以罪,罢之,戒省台勿复用。养浩恐祸及,乃变姓名遁去。
冬,十月,甲辰朔,太白经天。
戊申,帝率皇太、诸王、群臣朝兴圣,上皇太后尊号册宝曰:“仪天兴圣慈仁昭懿寿元皇太后”
御史台言:“江浙省平章乌讷尔,遣人从使臣鼐智密鼎枉驰驿,取赃吏绍兴狱中释之。”敕台臣遣官往鞫,勿徇私情。
以吴鼎同知中政院事。
两浙财赋隶中政者钜万计,前任率多取其赢,鼎治之,一无私焉。硃清、张宣既籍没,而民间贷券之已偿者亦于官,官惟验券征理,民不能堪。鼎力为辨白,始获免。
丁巳,尚书省言:“宣徽院廪给日增,储彳侍虽广,亦不能给,宜加分减。”帝曰:“比见后饮膳,与朕无异,其实减之。”
庚申,谕曰:“尚书省事繁重,诸司有才识明达者,并从尚书省选任,枢密院、御史台及诸司毋辄奏用,违者论罪。”